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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
细雨中，黑斑蝶的飞行
约等于静止
河汉清浅，鱼熊交替
巫师的手指向烟雾缭绕的峰峦
断断续续的掌纹
在崖壁和龟甲上显现
左右吻合
直到桃花红透
寺院空寂
柴房里的小和尚
端坐在一段圆木上打盹
鼻涕拖到嘴角边
老方丈徐徐展开泛黄的残卷
乱石中的松竹
墨迹未干
窗下那声叹息
一半是山顶雷电
一半是炉底香灰
春天的回忆
当烟雾渐渐散开
道路在雨水中闪亮
跟随你的脚印，我们走过田野
走过山岗
一些油菜花瓣掉落在头发上
有的粘帖在裤脚边
母亲昨夜新缝的补丁
把它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年年春天
金黄的油菜花
总会在村庄周围
在坟墓周围蓬勃升起
田埂上的小花蛇，打猪草的女孩
几乎同时吐出麦苗染绿的舌头
这样强烈的饥饿感来自哪个灾荒年月
白蝴蝶迎风飞舞，蜜蜂嗡嗡叫
那片分开的油菜花
在你躺下的地方又重新合拢
秋天将尽
秋天将尽，窗外
阔叶杨树上的叶子将尽
一阵风吹过，又有几片飘落
折叠起来，换季的衣衫
再次挂回衣架
院子里盆栽的菊花未开
湖边芦苇花白
水面光滑如镜
抬头忽见新生的皱纹
雁鸣急切，惊心
一次次划过冰凉的夜空
屏息倾听
雪离头顶又近了几分
西门街边，新建的停车场就在老县医院旧址上
足浴房，算命馆，家电维修中心
忙碌的服装作坊，日光灯下
那些等待拼接的碎片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
在一个老人眼底归于平静，此刻
她就坐在门框边
放学后的小学生，斜穿马路
走进废旧厂房改造的托教中心
冬天到来之前
它又一次从透明的蛇皮中逃逸
枯枝上的星星亮了
墙角的洞穴温暖黑暗
我走到试衣间镜子前，举起胳膊
有些僵硬的肢体
慢慢塞进加厚的冬衣
初冬
镜边人独立，良久
墙外的菊花在冷雨中盛开
我渐渐爱上这素淡的黄色，是因为
东晋末年到南宋间的那段经历吗，南山
不需看
层林尽染
山门已随暮色合拢
唯有一池残荷还在等你
四野空无
偶闻得雁鸣几声
雪落下来了
雪静静落下来了
一些悬着的石头终于也可以轻轻放下
大雪覆盖的田野，草垛
倾斜的老屋顶
回家的路慢慢变得清晰
穿过积雪下那些微微隆起的坟墓
身体的边界更加完整
头顶漫天飞舞的雪花
之前
所有等待都值得？是的
裹紧风雪再走一程
这个冬天就可以结束了
虽然它带来的远没有我们失去的多
虽然春天还没有到达
我也愿意重新打量雪后的这一切
酒歌
水中活下来的火焰
奔腾不息的火焰
他们常常与世隔绝
却又和历史的血脉相通
开启一坛尘封久远的岁月
迎面扑来阵阵麦浪
稻花香
红红的高粱火，包谷的热辣
多少陈年旧事同时涌上心头
孤灯夜诵的书生
剑指苍穹
释放心中所有的豪迈
行走江湖的侠客
轻抚弦丝
挥霍命里不多的柔情
今夜，月光如水
如歌，如泣
如窖藏千年的寂寞
多少人怀抱他
醉倒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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