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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周刊三版 小小装潢 天之大,唯有母爱能相配 以默守诚:许洁《哑巴店》的生活诗学与抒情重构 古韵新声(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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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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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大,唯有母爱能相配

□ 作者 金筱林

每当《天之大》的旋律响起,那深沉而辽远的颂唱,总能轻易叩开我记忆的闸门,泪水便止不住地滑落。在我心中,歌中那无垠的“天之大”,唯有母亲的爱能与之相提并论,甚至,那份浸透骨血的温暖与坚韧,比苍穹更值得我毕生仰望与珍藏。

六十七载光阴倏忽而过,岁月的长河奔流不息,世事变幻如浮云。然而,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无论身处何方,母亲那慈爱的面容、家中那盏昏黄的灯火,以及那份由她亲手编织的温暖,都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清晰如昨,成为我一生最坚实的归宿。

我的母亲,生于民国十一年(1922年)。她的一生,是勤劳与坚韧写就的史诗。她不识字,心中却自有丘壑,充满主见。她笃信幸福绝非天赐,而是要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去一寸寸挣来。在她年轻的生命里,甚至涌动着一股令人敬佩的“叛逆”——她是一个勇敢的抗婚者,更是一个决绝的逃婚者!为了奔赴心中所认定的爱情,她不顾世俗的桎梏,冲破旧式包办婚姻的牢笼,历经磨难,终于与父亲结合。

封建习俗束裹了她的双脚,却没有束缚住她的心!在那样一个礼教森严的年代,她以瘦弱之躯对抗命运的安排,这份孤勇,这份对自由的向往,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灯塔。成家后,她与父亲相濡以沫,共同孕育了五子一女。为了撑起这个大家庭(当时还需奉养祖母和未成年的小叔),父母二人“男编女织”,日未出而作,月已升未息。父亲是巧手匠人,母亲则日夜穿梭于织机之间,梭声与篾刀声交织成那个年代特有的奋斗乐章。日子虽清苦,却也因他们的勤勉而比旁人多了几分活络生气。

然而,命运之神并未因此眷顾。接连的厄运如同惊雷,一次次劈向这个艰难维系的家庭。先是十岁的三哥夭折,紧接着二十岁的大哥又撒手人寰。这对父母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灭顶之灾!悲痛尚未平息,几年后,我唯一的姐姐又因病离世。不到十年光景,接连痛失三位骨肉至亲!母亲的世界瞬间黯淡无光,整日以泪洗面,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伴随了她一生,从未真正平息。待我们剩下的三兄弟长大成人,每逢年节祭日,父母眼中总是噙满泪水,一遍遍叮嘱我们:“哪里的坟地不能忘记,哪里是大哥,哪里是三哥,哪里是姐姐……” 世间至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常常思忖,父母是如何熬过那接踵而至的悲恸深渊?那份坚韧,需要何等的勇气!逝者已矣,生者犹存。母亲将巨大的悲伤深埋心底,化作无穷的力量,更加拼命地劳作,用身体的极度疲惫来麻痹心灵的创痛,将全部的爱与希望倾注于我们三兄弟身上。

记忆中最苦涩的篇章,莫过于那饥馑的岁月。农村广种薄收,粮食奇缺。红薯、红薯叶、野菜,甚至树叶,成了餐桌的主角,白米饭是稀罕物。然而,在我的记忆里,那珍贵的白米饭,总是盛在我的碗中。身为最小的孩子,父母将仅有的甘甜都留给了我。母亲呢?我竟想不起她曾安稳地吃过一碗纯粹的米饭!儿时的画面历历在目:夜深人静,我沉入梦乡,朦胧中,父亲佝偻着腰在昏黄的油灯下编着篾货,母亲则坐在织机前,梭子在她手中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待我清晨醒来,他们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这何止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这分明是用生命在燃烧,为我们点亮前路!成年后偶然翻阅老黄历,惊觉母亲的生辰竟是观世音菩萨出家之日(农历九月十九)。这冥冥中的巧合,仿佛印证了她一生所承载的慈悲、善良与无尽的劫难。

待我的三个孩子相继降生,母亲又毫无保留地担起了照料的重任。大女儿一岁起便跟着祖母睡,夜里还要吮吸着祖母的奶头才能安眠;二女儿1982年出生时,母亲更是家中最忙碌的身影,里里外外操持不停,甚至有一次不慎摔断了手腕。伤痛也未能让她停下,她依然用一只手顽强地操持着家务。她为这个家倾尽了所有,得到的回报却最少。正如歌中所唱:“世间苦十分,你却吃了七分。” 她吃下的,是生活的粗粝,是命运的苦涩,却将仅存的甘甜,毫无保留地哺育了我们。

改革开放的春风带来转机,分田到户,日子渐渐有了盼头。母亲为了那“一亩三分地”能多些产出,依然不辞辛劳地躬身耕作。为了让二老安享晚年,我坚决将家中土地全部转让出去,希望他们能卸下重担,过几年清闲日子。那些年,我和孩子们时常回家团聚,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父母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那是我记忆中最为温馨宁静的时光。

然而,平静终被打破。母亲七十八岁那年,一个寻常的清晨,突发脑溢血中风。虽经救治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行动从此不便。更令人心碎的是,她后来又患上了老年失忆症,记忆的碎片逐渐消散。母亲离开我们的日子,定格在2002年农历正月十四。那天早上,我送儿子开学后,特意为她老人家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银鱼鸡蛋面。我小心翼翼地喂她吃完,轻声说:“妈,我要去上班了。” 她看着我,平静地说:“你去吧。” 这竟是我与母亲的最后诀别!未等我下班归家,她便已悄然远行,与我们阴阳永隔。每当忆起这最后一幕,那碗面的温度,她那句平静的“你去吧”,都让泪水瞬间模糊双眼。

母亲走了,老家便也随之失去了灵魂。那栋房子,再也不是记忆中的家了。母亲的爱,早已融入我的血脉,刻进我的骨髓,成为我生命中最深的烙印,永世无法磨灭,亦无需磨灭。母亲啊,愿您在天堂,再无病痛缠身,无尘世烦忧,一切安好。您的慈爱,如天之广,如地之厚,永远庇护着您在人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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