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应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外一篇）

把天空吹成深蓝色的晚风，此刻正逗留在窗前，想必还想把我的房间吹成深蓝色。很久没有写字了，在梦境与清醒之间，在回忆与想像之间，总是感觉无从落笔。

我的孩子在听完故事后满足地睡去，他熟睡时的可爱模样，总能令我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即便是在心情最灰暗的时刻。

这院落多好，雨过天青，夏风清凉，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这夜晚多好，灯光轻柔，刚洗过的发香，窗台上的植物将自己的影子画在窗帘上。

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庭院，在院墙边种上金银花，让那些碧绿的藤叶随意蔓延。那天在网页上看到金银花又名“忍冬”，无从形容那一刻内心的欣悦，好喜欢这个名字啊。坚忍地度过寒冬，再安静地开出清香的花朵，那种美足够惊艳一段时光。“忍冬：气清香，味淡，微苦。”这像是我极欣赏的一种人生韵味：味淡，微苦，气清香。

淡极始知花更艳，一直偏爱那些白色的花朵，如栀子，如茉莉，如忍冬。

陈绮贞，那个台湾的音乐才女，喜欢她清澈单纯的样子，了解她的一些经历后，才知道她又是那么地倔强而坚强。

她说，花苞很多都不开就要剪掉一些，让它专注开一朵花，很像人，一定要放弃掉一些，让自己唯一的东西可以绽放。 她说，简单的生活，何尝不是一场华丽的冒险？在这纷乱的世界里，她选择安静而不被遗忘。她还说，三十岁其实是更好的二十岁。

喜欢这样的女子，不管生活给予她什么，她始终以一种花的姿态宁静向前。

茉莉的清香自窗前随风入室，这困顿的夜晚竟在一瞬间被温润被点亮。我是如此矫情的人，总是逃不脱那些小情绪的侵扰，兀自忧欢。

缄默很久了，这种状态不是我想要的。心里却又清楚，有一些东西横亘着，我逾越不了。想到简媜的那句话：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你我之间，只应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你看，我总是能从自己的忧伤中找到出口，总能找到一些令自己释然的理由。如此矜持到固执的隐藏，如禅的，一开口，就是错。

写给妈妈

我的笔墨一直很少触及母亲，在我的世界里，她存在得太安静，如同她给予我的爱，虽然无处不在，却细腻轻柔得让我无法用文字去捕捉。于是一直唯有用心去感受，唯有----说不出的感激。

每年的农历十月二十三日，是一个我无法忘记或忽略的日子-----妈妈的生日。今年，她整整五十七周岁了。这一天，令我疼痛地感知，她又老去了一些。人说，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而近几年，每当父母的生日，我却是“惧”得较多。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他们便真的不再年轻了。特别是今年，妈妈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她笑着对我说，是不是人跟机器一样，到这个年龄就得坏了？我苦涩地一笑，那些顽固的小毛病，吃药针灸却都没什么疗效，似乎真的无能为力。岁月无情，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呀，唯有让父母的白发一次次刺痛我的双眼。

这人间，据说一百年才能修得同船而渡，那么母女的缘份该是修炼了千年万载才得来的吧。我出生在一个初春，冰雪尚未融化，花儿尚未盛开。那些生命最初的日子我未能记得，我却想像得出，那年才21岁的母亲初为人母时的喜悦与慌乱。春寒料峭的老屋里，她怀抱幼小的我，逗我笑，哄我入睡。而后阳光越来越暖，风儿越来越柔软，花朵在绽放，她的爱在绽放。喜欢跟父母合影的一张黑白相片，他们一左一右拥着我，妈妈纯澈的面孔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黑发蜷曲，笑容恬静。相片的背面，父亲用黑色墨水记录着日期：1986年5月5日。相片上没有绚丽的色彩，却有父母的目光暖如春阳，我就是在那样的目光里萌生，成长。

妈妈没读过多少书，十三岁那年外公便去逝了。她于贫困交迫中长大成人，外表娇小，内心坚强。在我看来，妈妈不同于一般农村妇女的有两个特质：安静和洁净。妈妈身材娇小，皮肤白净，年轻时一定是很娟丽的样子。而时光是如何如一汪湖水，浮去年华的花瓣？父母的鬓发，是如何成霜？真的仿若只是弹指一挥间呀，你便真的苍老了，皱纹刻在额头，视线不再清晰，步履不复轻盈。你却总是忙碌着，我沉默地看着你的背影，心里濛着泪。

妈妈，因为有你，我至今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喜欢听你讲我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我的倔强，我的泪水，我的欢乐。那些年华和光阴，在我们眼前上演过，又无可挽回地谢幕。那些明亮的小瞬间，我们却都记着。你的生日，我想来想去却不知该给你买些什么。每次买东西回家，你总是说我浪费，说家里什么都不缺；而每次回家，你总是什么都想让我带点过来，吃的用的，直到我真的拿不动。你说我要是离家再近点就好了，你就可以帮我洗衣服帮我做饭。妈妈，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这一世的恩情，让我如何报偿？

我曾是你襁褓中的婴儿，是你手中绽放的花朵。你哺育，你呵护。我知道，你无需任何回报，你只要我过得好，只求我幸福平安。我也是母亲了，我懂得您的心。只是，请容许我陪你一起慢慢变老，等有一天你真的老了，让我细心地照顾你，一如当年你照顾我一样。生日快乐，妈妈！此刻，我的心里涌溢着对您的祝福，还有爱。只是这所有的一切，我只能在文字里，悄悄地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