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朵荷花……（外两首）

每一朵荷花都充盈着泥土的芬芳，每一枚荷叶都飘散着星辰的气息。

那叶片上的纹路是否就是那条乡村小道？难解难分的乡村小道，孜孜不倦的乡村小道。

那一掀一动的荷叶是否就是那扇一开一阖吱吱呀呀的小门？一切的笑声就从那里传出，一切泪花就在那里变成露珠，晶莹、闪亮，我看见它从那枚荷叶上滴落，与眨了一下眼睛的星辰对应，与远处呀呀叫着的点点鸥鹭对应。

鸥鹭飞起又落下，点头又昂起头来，它是哪一朵花的回声？

回声不是赞美。

但天地在赞美这些荷花，在铺展或擎起这些荷花，这些荷花在塑造路旁那些碧绿的小草，并试图塑造整个乡村。

月亮也是如此吗？透明的月亮在渐渐敞开，渐渐印证，也映衬着荷花的作品，从树冠上、从白墙灰瓦上，从已然发出鼾声的村庄上空。

谁在把遥远变得近在咫尺？谁在把生活变得如此轻歌曼舞？

露水比那些荷花更轻。它与月光交织在一起，与一田野的荷花交织在一起。

它们摧毁一切尘埃，穿透一切赞美，像那只青蛙跳入池塘中掀起的波浪，一

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一池荷花

一池荷花，天真地掀动，它想翻到第几页？月光让它仰起脸来，月光是它的第一个读者？

千年的月光，千年的等待，就为这一池荷香？

“薰风初入弦”！荷花在弹奏哪一曲经典？苏轼不知，我亦不知。秘密是否被那只萤火虫知道了？不必问，也不必说，就这样跟着它一闪一闪地阅读，一闪一闪地倾听。

比我更激动的是那只青蛙。它甚至比我更加懵懂，它被一池荷花染绿，它走的是哪条道路？它跳了上来。但它在这里最多只能跳动两下或者三下，便不得不羞怯地稍稍没入水中。

照得见月亮的水，照不清荷花。在水中，荷花只呈现它的轮廓，黑色的轮廓，但它飘着香。

龙栖地

龙栖息在荷花之上，还是已化入荷花之中？这是一种召唤。我们都是它的回音。

千年的碧绿，千年的坚守，千年一路次第吐露芬芳。

这样才能使一朵荷花完整。这样才能让一个地方完整。

谁把他的思想安放在这一地荷花之中？荷叶只是一个碧绿的形体。而思想总是在向上绽放花朵的同时，又向下扎下自己的根，粉红的、蛋白的……既与泥土结合，又与泥土保持新鲜的距离。

距离使思想持续行进，并保持透明。

风是个怎样的例外？风始终一片一片地持续翻阅，一阵一阵地将翻阅的结果递给岸边每一个路过之人。

每一个人都获得了一条道路？每一条道路都在背诵，即便尘土也有了湿漉漉的滋润。

我看见那只蜻蜓也在背诵。

蜻蜓也是龙的化身？

云在飘，水在荡漾，一切都在期待。

而我们被这一地荷花显示出来，并被它重重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