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山在家乡东北方向,从家的方位看,太阳每天从这里升起,年少时常听奶奶说;太阳山就是太阳公公住的地方。
太阳山又名值雪山,出自民间传说:盛唐诗人李白游学至此,适值大雪。诗人于乡间人家盘梗数日,在雪地上对着阳光读书、写诗。后人因仰慕李白,为此山取名“值雪山”。读书的地方筑“读书台”,传说终归传说,是真是假君当戏言,我曾在此山西南麓李家小屋,看过一块太白草堂的石碑,不知还在不在那里。
时值秋末冬初,我从山的南麓进山,放眼望去,山峰逶迤,九峰相连,甚是磅礴,巍峨。
沿着一条新修的水泥路,走进龙圆,两边山坡上种满了果树,有梨、桃,还有几种叫不上名。树梢上几片青黄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与春夏的灿烂和绿润相比,总让人无端生出一丝惆怅,世间事莫不如这山中花草树木。从生到盛,从盛而哀,谁也逃不过时间的编排!
山行不过百米,迎面而来一片苍翠的绿,一园翠竹映入眼帘,几级石阶栏杆小径通向一座古朴的禅院一一罗庵寺。
罗庵寺修建于明1368年,为纪念忠君爱民的觉慧大德禅师。觉慧游历山水,见太阳山南麓罗庵凸,风景秀美,松竹茂盛,半山腰有口泉水,春夏秋冬四季,泉水丰盈、清澈,信为“天池”。遂结庐而居,潜心修炼。其间,乡梓大旱,在山顶设坛祈雨,久之不得,唯舍身成仁,自焚于大火之中,一片诚心,感天动地,天地为之动容。遍洒甘霖,大雨倾盆,禾苗有救,黎民百姓少挨饥饿。皇帝赐碑文,配享庙祭,位列仙班。祐一方子民安康!
沿山腰林间小道,一直走向山的深处。山道崎岖,布满了有叶的或无叶的藤蔓。风从东南来,漫山松涛奏出沙沙的旋律,舞动起婆娑的身姿。双脚轻轻踩在落满松针和阔叶的地上,不想惊扰山中的生灵。但野兔还是从身边灌木里、野草丛中惊慌地窜出,远处一群山鸡在悠闲地寻食草籽和秋风吹落的小果实。
再向前行,植被越来越密。是一片未开发的林带;其间古木参天,树林荫翳。各种灌木疯狂扩展,挤满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
这里才是山中大小生灵的家园,至清晨、傍晚时分,各种鸟鸣的声音:清亮的、婉转的,如一场盛大的舞会,呼朋引伴,尽情鸣唱,悦耳的歌声一阵高过一阵。
你方唱罢我登场,夜幕下,狼、野猪等生灵,小心、谨慎地出动了。它们生存不易,必须防备一种高级生灵的围捕。
山路到了禁区,再难涉足。乡贤陈树屏就长眠在此。也许老人家厌倦了红尘,不愿为军阀、大盗所左右。寄身于这明月松涛的林间,听百鸟的歌唱,闻春天的花香,看暗夜里的精灵,采四季山珍,邀天上地下的神君。就一轮明月,品一口山珍,饮一壶松泉酒,谈一谈人间旧事一一“罗裙记”。
长庚爷爷说得对,有山才能孕育大气、有才能的人。太阳山北麓有余诚格,南麓有陈树屏。余老先生毁誉相交,才学出众,背负污名,自有后人评说。
陈树屏,字介庵,乡人都称陈之白。太阳山孕育的骄子。进士出身,忠孝两全,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审理冤案,兴办学堂,硕果累累。晚节高尚,不为袁氏高官厚禄所诱。他深爱家乡,情系太阳山,生前为母筑室太阳山顶,行守孝道。死后长眠太阳山。有罗田人怀念他创作《罗裙记》,至今传唱不衰。有碑碟留世:“勤俭黄金本,诗书丹桂根”。
浩日当空,照着苍茫的太阳山,倾尽最后一滴浊酒。一丝愁绪漫上心头;故人已去是何年,今日是何日。
“山花落尽山还在,山水自流山自闲”。在这山花落尽的太阳山上,忆起北国的千山。白雪铺满山间,温暖的经房,“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今天得益于这大山的点化,终有一点点开悟:人生有冷暖,山水有四季,当顺时序,春山花木萌动、夏日渐丰、灿烂多姿,秋之收敛,冬之藏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