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平湖落雁
每一只飞翔的大雁,无论怎样的高远,最终均必须回到地面,回到这片湖,这片秋日里苍茫而宁静而承载一切的湖面。
辽阔得没有边际的天空,允许一切存在,却不允许一切在其中停留。一切只能略过,只需略过。一切均必须在略过之时原路返回,哪怕是一只孤雁!
每一只大雁都是一串音符。每一串音符都在波浪上跳动,在波浪上注解自己。
大雁也在注解天空。
涌动的波浪,既在涌动中消失,又在涌动中生长,在涌动中完成自己的一生。
是哪一只大雁首先发出鸣叫?忍不住的鸣叫在这秋日黄昏的湖面响成一片。秋风在吹,秋风在那片芦苇的深处发出沙沙的水声,此起彼伏。
类似于痛疼。大雁的痛疼被这片湖牢牢锁住!
之二:梅花三弄
只需三弄,就可以看见皑皑白雪中的梅花,只需三弄,就可以看见梅花枝头的皑皑白雪。
梅花与雪总是相互映衬,相互通过对方找到自己,找到不可能。
而现在,一切都有了可能。一切可能都在枝头,在枝头等待,在枝头仰望。
风也在仰望,风吹白雪如弹去梅花枝头的灰尘。这些冰冷的灰尘,冰冷的美的呼唤,从不回头。它宁愿融化,宁愿消失。
回头的总是我们。我们站在村口如站在某个枝头,在这个枝头上倾听。
一切都在倾听?演奏也是一种倾听。区别仅仅是时间。
而时间没有什么能战胜。我们找到的唯一方法就是与它同行,就像这些不断吹动的风与雪同行,就像这些雪与梅花同行。
之三:广陵散
只能倾听,不能弹奏,千年至此不绝。
聂政如此,嵇康也是如此。
不可证实,也不可证伪,这远古而来的天籁之音,完美而极致。
极致就是死亡。
死亡也有它的反面,那就是永生。这面对死亡的弹奏,只须倾听,只须在沉默中倾听它的永生。
这是在广陵?
广陵以外的广陵被弹出,也被隐藏。
我们都身处其外,也身处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