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系列：安庆这座城之一
──导演这场戏？许茹芸 题记
从第一声啼哭到结束
变换的角色里
不变的生生死死 爱恨情仇
戏剧与戏剧性冲突
虫鸣 河汉隐匿其间
我们必须经历
我们忘记自己
归根结底：世事变迁 兴亡
月光照亮
伤痕累累的大地
之二
你是谁？
那么多千篇一律 似曾相识的脸庞
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自己
曾经熟悉的这座城
我们都在哪里？
灯火辉煌的戏台
带来前尘往事 带来秦时明月
是重复。是虚构。
我们穿行其间
说书的老人 鼓点 不紧不慢
语气 不缓不急
旁若无人的眼神
娓娓道来：
夜雨寄北的惆怅与想念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的快意恩仇
郁孤台 北固楼 长安不见
罢 罢 罢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河山依旧
我们沉睡没有醒过来
之三
“都散了吧……”
人去楼空。
月光仍在 涛声仍在
那时你们也在
如梦 如梦
民国。安庆。世事飘零
你们水路而来。
又水路而散。
尚未知有无落地生根
之幸憾……
之四
今夜 我与红楼寂寥重叠
构成静态平衡
依水而居 他们一定吟诵
日出江花 长叹大江东去
这座因水而生的城
江水流转
带走迎江寺的钟声
振风塔登高望远的人
若有可能
送我返回民国 浮萍不定
我也愿意做一个红楼的旁听生
之五
此处宜城。
由次上溯，不日则达
九省通衢之汉口屏障
顺流而下次日便即
六朝古都金陵萌护
身后百里天柱之险可倚
大江畅达 河流星罗棋布
故开埠以来 尤北洋 民国至此
翘楚云集 群贤毕至
蔚为大观
吾晚秋归来
秋月盈城 落叶满街
涛声漫过城楼
灯火辉煌 一路鱼龙
唯红楼 敬敷书院寂寂
黯然也。
之六
也知人已老
无意昔娟娟。题记 曹诚英
悲剧。喜剧。
悲喜交替？
舞台上热恋中情侣
爱的难舍难分
孩子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江水从这个城市旁边流过
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些：
过去与正在失去
不舍昼夜
之七
流水带走了母亲
带走了爱听戏的母亲
现在每次都想在
看戏的人群里努力寻找她
我明明知道这是徒劳
《女驸马》《天仙配》《打猪草》
当我愿意静下来听听或者陪陪
母亲呢？
在戏台的角落默默站一会
或者旁边走走
这样也好 这是母亲喜欢的往昔
之八
“雨水闭城 夜黑风高
再待几日 何如”
“山河沉疴 巨浪倾舟
覆巢之危 毫秒必争”
“这。这 这……”
河汉悠悠 逝水未曾回流
一百年来 先生们
可曾歇息 带着灵魂返回？
之九
一直都想去先生之墓
坐一会儿 沉默或者自言自语
这八年间 我来去匆匆
一次又一次 从这座熟悉的城市边穿过
未能抽身成行
这没有任何托辞可言
一世飘零 尘埃落定
一层浅浅的黄土是最后之处？
是我们的归宿
不会吧
先生是大鲸 置身何处
我还是要去
会选择在秋天
秋风吹动暮色 苍茫大地
我想我的骨骼会不会
与先生一样
在大风里咯咯作响
之十
江水送走一个个日出与日落
它何曾短暂地停息
时至今日
抬头的皱纹 两鬓的白发
隐隐作痛的骨骼疏松症
总有那么一天
时间将我在人间绊倒
在这块深爱的土地上
长睡不醒
孩子们 不必难过
我的一生会因为你们
获得意义
若人生能够重来
一定是因为你们
我会再娶那个女孩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