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天的雨
像一团纠缠的细钢丝
丝滑，冰凉，细腻
它一次次，执着地要去缠绕
我的咽喉
并试图擦拭会咽部
其实，此前已经擦洗过
我的眼睑，眉角
一直不肯往下落
妄图通过口鼻中的空气流动
去触动，我那
被克制压抑的神经元
我身上的每一处神经元，和所有的神经末梢
都已被征召，全部
接通大地的血管
此刻，正与我叩拜的一众堆土中的魂灵
——父亲、爷爷奶奶，和一众祖上先人
对频试联信号
二维码之外的微信号，在
雨水的清理中，被逐一确认
点读。他们均——
对号入座，长尊有序
无需面对面，也不需要人机临屏
人脸识别系统关闭
风，已在纸钱和香火的飞扬中
快速地签下每个人名字
雨，还在继续地下
远处，牧童放不下自己手指
我是一条被晾在河滩上的鱼
六月的水很大
一个浪头把我打在河的滩上
河水顺着岸的方向咆哮，冲撞
没有领头者，一浪赶着一浪
卵石和蒿草，构成了另外一个乐园
哦，我的一个不小心
让自己被拍在这岸边遮掩的滩涂上
山洪已退
太阳仍是炽烈的
我成了滩洼上最后一个滞留者
没人关注这里
风送来了仅有的一丝凉爽
我看不到上帝仁慈的脚步，影子和目光
所有的悲怆与绝望，都在不远处
一只野猫攫取的蓝光中
——它在那里
已经等候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