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浒传》里,宋江无疑是最受弟兄们欢迎的老大,上梁山没几天他的威望就迅速超过晁盖。那宋江到底是依靠啥本事笼络人心的呢?其实就一个字“钱!”
书中的宋江,只要一出场,就四处撒钱,他的钱袋子里永远装着银子,一言不合就一掷千金,江湖人称“及时雨”。大把撒起钱来,他大王可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个豪气,那个广度和深度以及那个持续劲儿,令人拜服。不过,我有点不明白的是,宋江仗义疏财凭的是啥底气呢?还有他那么多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问题还有啊——我有时候就想啊想:宋江落草梁山,究竟是谁安排的?宋江是不是赵天子的眼线?赵佶是不是个昏君,还有他与李师师之恋的内幕如何?这类问题貌似突兀、荒唐、无理且无礼,但既然确实已经是个“问题”,那我们就不妨沿着提问的线路试作解答或演绎。
据考,或先作笃定:宋江就是赵佶兄安排的眼线,也即特工。于是宋江所开销的钱(经费),当然就是由大宋老大徽宗帝提供的。
宋江,他一路艾艾怨怨骂骂咧咧哭哭啼啼拖拖拉拉坎坎坷坷地走向梁山,显示了他的极大的不情愿,但没办法不去。赵官家派的神圣、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终是要去执行的。前路充满了危险,激荡着不测。虽九死而不悔,那是表态的漂亮话,心里却是一万匹草泥马踏得地皮都翻出了三层。所以他自上了梁山的第一天起就在做着接受招安的工作,但却不能与任何人言。李逵是他的人,也是反对他实施招安的人中最强烈的一个,但能跟这个混球说缘故吗?不能,一丝一毫都不能,否则将无法实施计划。只有吴用猜着了,但吴用这个人狡黠得狠,心里明镜似的却毫不点破,只默默地配合着。这很好。
宋江的策反梁山招安之路,自晁盖死去的那一刻就笃定了即将成功。这成功也包括了宋江最后的仰药自尽。最后的成功,是赵官家的成功——那一切的痕迹都要消灭,必须消灭。这是历史上有些作为的帝王都擅长使用的手段,赵佶做得很出色。
对于宋徽宗赵佶,我们后人显然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历史事实,即对他保留着一个错误的印象——认为这位赵官家终其一生,一事无成,是个糊涂甚至荒唐的爷们儿。
这是个相当糟糕的认知。徽宗精明着呢。他的文化素养极高,文艺造诣绝不亚于那位写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南唐后主李煜。
徽宗重视发展文体活动,早在端王府时,他就身体力行推动蹴鞠运动,不仅自己蹴得一脚好鞠,更是建立起了一支拉得出,踢得开,比得赢的皇家蹴鞠队,把我国古代蹴鞠运动技艺提升到了空前绝后的水平。此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发现并提拔了一个重要的蹴鞠人才,即高俅。而高俅不仅是蹴鞠奇才,也是治国能臣,经蹴鞠脱颖而出后,很快在政坛崭露头角,后官至太尉,人称高太尉。可见徽宗是个特别能取才察吏且爱惜人才的不错的皇帝。
如果,徽宗的业绩仅仅限于当个皇帝批批奏折上上早朝宣宣旨,那就没多大意思了。重要且值得特别一提的是,他是我国古代著名的书画家。他对绘画的爱好十分真挚,利用皇权推动绘画,使宋代的绘画艺术有了空前发展,为我国灿烂辉煌的古代文化增添了大量瑰宝。他热爱画花鸟画自成的“院体”,是古代少有的艺术型皇帝。他还自创一种书法字体被后人称之为“瘦金体”,该体奇崛而灵动,孤高而超拔,独步书界至今,令无数后人叹为观止。
不要以为宋徽宗同李煜似的只深迷于文体艺术之类,而于政事是个低能儿。徽宗政治眼光其实蛮不错的,颇有大局意识,堪称高瞻远瞩,只是结局由于气数的神秘原因,而悲惨落幕,非其一人之力可扭转也。
凭其驭民之术,他是可以做后代明太祖朱重八的隔代老师的。仅从他放长线钓大鱼降伏梁山水泊一干反贼这个决策来看,就令人惊艳。可以说,这是他皇帝生涯也是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他不怨天尤人,对时事和天命攸归有独到的见解。
这里要说到一个人,即洪太尉。洪太尉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见到一地宫中有一碑文曰“遇洪即开”,便以为历史赋予自己的重任在此,于是当即命随行人员强行打开石门,不料一百零八个伏地魔轰隆轰隆化出一道道十分骇人的黑烟倾巢而出。若干年后,在河北山东浔阳江等地先后出来一些行迹可疑的人,他们行踪诡秘,到处窜联接头,令朝野不安。未几,他们陆续汇于梁山水泊,成为一百零八个梁山反贼头目,并招兵买马,纠集徒众,啸聚山林,为害一方,令朝廷震惊。当梁山反贼作乱猖狂之极时,朝中大臣皆曰洪太尉可杀。只有徽宗一锤定音:实不关洪爱卿事,此天命也。
徽宗崇信天命轮回,崇尚无为而治,在道研上,得老子道家真传,堪称老子的正宗弟子,故有“教主道君皇帝”、“道君太上皇帝”之美誉。而后人强加给他的“昏德公”之号,是不负责的乱盖章行为,不提也罢。
后人多以徽宗皇帝沉于艺而荒于政,对其诟病贬语甚多,统称之为荒唐皇帝。这是不公平的。我们来穿越时空看看明神宗朱翊钧万历的履历吧。万历帝十岁即位,五十八岁去世,做了四十八年皇帝。从万历十四年起,他取消上朝形式,以致二十八年不上朝问政,三十年不出宫门透气,这荒唐不荒唐?再看万历之孙天启皇帝的履历吧。天启帝朱由校最喜欢最沉腻什么?于史无兴趣的人,若是初听到绝对会大吃一惊,一脸懵逼——朱由校最喜欢最沉腻的事是自己动手做木工,终年不倦,而且木工活干得特别好,技艺精湛。然而,每每他干木工活打制各种车船家具的时候,奸臣魏忠贤就奏事。天启帝厌烦,不肯听下去,推说自己已经都清楚了,你们看着办就行。于是魏忠贤借机多次矫诏擅权,干尽了坏事。
天启帝这荒唐不荒唐?如果说,徽宗帝是荒唐的,那也是高雅而有艺术推动意义的荒唐,比起明万历、天启这对爷孙俩那就简直不是什么荒唐。
因此,我们应该恢复徽宗赵佶的名誉,称其为我国古代最杰出的政治家、艺术家之一,我看也是完全可以的。
后代史学家们就是死心眼得很,他们抓住赵佶与李师师姑娘私通之事不放手,认为皇帝私通妓女,旷古未闻,史之辱也。除此,他们还说什么“靖康耻,犹未雪”,声斥徽钦二宗被虏于大金,其耻独步于长史。
然而我却要说,此何足道哉!这里撇开宋金关系和靖康之变这个大题目不谈,单说说徽宗帝与李师师的爱情这个小题目吧——小题目往往能小中见大,能以一斑窥全豹。你想啊,那师师姑娘,乃彼时国中一等一级的美女,一等一级的美女当然要与一等一级的人物结缘。赵佶,天子也,一国之中绝对的老大,那么他与师师姑娘当然就会走到一起,共浴人间绝顶鱼水之欢,当然就是题中应有之意。总不能让高俅那厮与李师师来个恋爱吧?若能,则便是最大的大煞风景。像师师这样的绝世美女,皇帝有何不可私交?再说皇帝与妓女私通真的是旷古未闻之事么?我看未必。历史的深帷长幕并不是那么容易揭开的,而所谓揭开的,也未必就是历史的真相。
在与李师师私通中,有一细节亦可显示出徽宗作为古代政治家难得的高风亮节的一面,即,师师姑娘与黑三宋江手下那位有漂亮纹身的美男子燕青那厮也有染。他们暗通款曲,调情施爱,徽宗是完全清楚的,但他就是装糊涂不知,对燕青那小哥也丝毫未见施以报复言行,就像大宋天下彼时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那事,厉害不?可见徽宗赵佶是真正的心胸大似海,境界高于天。实在令后人钦佩不已(糊涂史学家除外)。
最后我想说,徽宗是人,而不是物;首先是赵佶,其次是艺人,然后才是端王乃至徽宗;俗人身份在前,艺人身份次之(尽管是皇家子弟),政治家身份在后。既然也曾是人,是俗人,是艺术家,那就不能剥夺他的血肉之欲,情欲之思和非分之想以至各种的喜好与排斥。
一个人,无论卑贱如草也好,至尊如皇帝也罢,最终都是一个抗不住时间之手划拨的渺小的个体,化入历史的茫茫而无形的时空中,灵体无存。帝王岂能例外?为此我们不可缺失,也必须健全对所有存在过的生命的大悲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