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后 天空易老
日子留下个空缺 供我们
走在祭祀的路上
车子转过多少个弯
记忆跌倒 矸石路难
父母就葬在村头麦田间
荆棘搀扶我 打了两个
趔趄 才没有迷路
这块风水 被蒲芦占据
火焰给他们以救赎
冲天的烟花为白云焗瓷
地上的纸灰飞上我的发梢
又是一年啊 天堂里的你们
可还安好？青烟无语
劲草沉寂 我伏身跪下磕头
两颊发烫 或火烤或羞愧
冬野依然朴素如初
水田无水 火鸡窝火
打烊的土地 留下一枕清霜
高羊茅 婆婆丁 野雏菊 头顶素白
为舍身取义的作物祭奠亡灵
冬野依然朴素如初
雀禽在水田间散步 渴望
从老朽的稻茬中找到金子
阡陌上 杨树 垂柳 同科不同属
各落各的叶 各顶各的鸟巢
似乎对严冬的到来心照不宣
秋水清净 淮河岸线起伏
如闲置的琴弦
越看越模糊 只有近处的池塘清明如镜
水荇 绿苔 枯叶 沉于水底
一如我昨日的心绪
淮北平原广袤无垠 一座座铁塔
扯起电线丈量
向晚 我游荡在荒野
只有冬麦一波绿过一波
欲将我一步步推向故乡
旧 年
旧年已成流水
往事散去 心如蝉翼
走在凤凰湖湿地 天空高远
湖水依然明目
风劲吹着 冬日下的芦荻
和衰草指法拙然
仿佛它们有许多欲言又止的感叹
仿佛它们已忘却了陈年旧事
也许
繁荣与枯萎只是它对尘世的
一个提醒 也许它们对着天空
正书写着一个个卑微的生命
我踩下一窝松软的茅草
毅然坚定了步伐
道路前面依然是道路
天空对于渴望飞翔的众生
广阔又平等 无意间
我把自己的影子投射给了
湖面上天空的飞鸟
年 尾
向晚的落日像一块烧红的
碳球 正被神塞进山的炉膛里
夜晚 总撇不开一缕酒香
有酒香的盅杯 斟满一尊
摇晃的月色 或品味一浪友情的
温度 “生活如狗”
无需猜疑日子的背面 也不必
擦拭往日的铜镜
只要落日与朝阳是同一个“孩子”
明月朗照 依然顾盼故乡古朴的颜色
我即是淮畔土著的子民 又是土楼村
一根灰头土脸的芦荻 年尾
淮水微澜 荡开星光
2022 宛如一阵疾驰的马蹄
“嘚嘚”西去
2022 又仿佛是一盏一饮而尽的空杯
淡泊的心 空空的心
不再容纳一缕难言的心事
小 年
活着不易 手拿
锄头的人 去跑马算命
仗剑走天涯的人 却怀抱琵琶
曾两袖清风的人
又恋燃香拜佛 祈求
诸神保佑 他以为
一垄炊烟便能抵达天公
小时候 我站在灶台旁
母亲说：“神仙不论大小，都心怀慈悲，
供灶王爷需用蜜糖。”
这么多年 我发现
光阴是阻不断的 流水是
斩不断的 繁衍是割不断的
面朝黄土的人 浪迹江湖的人
怀抱清风和利剑的人 他们或许
都得到了上天诸神的保佑
得到了灶王爷的庇护 年长的老人
都说 灶王爷脸黑 心不黑
宽 恕
请宽恕这场迟来的小雪
宽恕这突然的冷 谁家的新窗
结满了冰花？
宽恕雪之手的轻描淡写
把穷人的屋顶也写满春意
让几只麻雀惊讶得“倏地”
飞上房前枯椿
宽恕严冬飞鸟简短的对话
它们有时语塞 害怕咳嗽
即使飞得再高 也找不到
一枚干净的词语
也宽恕家乡黄土岗的贫瘠
荒冢的孤独 其实
它们也有一片雪花的心愿
还宽恕我迟到的贺卡
它那上面可能结满冰花
和我对苍天嘶哑的语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