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禾旺
磊子是我孙子，十五岁，念高中一年级，我常想起他的点点滴滴。
一
磊子出生后我开心不已，深感天伦之乐。
磊子两岁半时很有趣，他指着猫问，这是什么呀？我故意说，这是耗子。磊子问，耗子是什么呀？我说，是老鼠呀。磊子说，不，这是猫。我问，是猫狠还是老鼠狠？磊子说是猫狠。我说，为什么呢？磊子说，老鼠怕猫吃呗。
磊子喜欢看少儿节目，我爱看新闻节目。于是他奶奶规定，白天让他看少儿节目，晚上让我看新闻。磊子按奶奶说的做，一到晚上他让我看新闻。可有个晚上，磊子因感冒发高烧要看少儿节目，我和他奶奶只好依着他。自那次之后，磊子每天晚上不管怎么说都不让我看电视节目，直到他睡着了才有我的份。
一次，我在厨房做饭，磊子在房里看少儿节目。突然间他喊道，爷爷，你在哪儿？我忙回道，我在这儿呢！磊子遂来到厨房，和我说这说那，好开心啊！还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厨房炒菜，突然卫生间里有响动，我立马跑进一看，磊子和衣坐在浴缸里，双手把洗手液往头上摸得不成样子！我边用水为孙子洗头洗脸，边骂骂咧咧埋怨他奶奶不该上街办事。
磊子经常闹肚子，弄得我和他奶奶心里很不安。于是他奶奶想方设法利用土方子止泻，还告诉他饭前便后要洗手，喝壮骨冲剂和午时茶对身体有好处。睡觉时，磊子习惯嘴含奶瓶喝东西才能睡着。一旦上床，磊子就说，哎呦，我肚子疼，想喝午时茶。我冲好午时茶要他进被窝，他喝着喝着就进入了梦香。
磊子很坏，能见风使舵。白天他奶奶带他多，睡觉前我带他多。他奶奶不在当面时，他说奶奶是坏蛋，我和他奶奶在当面时，他便说奶奶好爷爷是坏蛋或说奶奶爷爷都好。我对他严厉，他就喊着要奶奶。他爸妈在家时，他就不要我和奶奶，甚至还叫我和他奶奶滚走。睡觉时，他很调皮，在床上翻来翻去，我再怎么制止他都不听。我不理他，他便说：“爷爷别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爷爷我爱你。”听后，我心里甜甜的。
磊子时常做些危险动作，吓得我朝他喊爷爷。磊子认真地说，我是宝宝，我不是爷爷。我说，为什么要喊你爷爷？磊子说，我调皮，我不听话呗。
磊子一听要生个妹妹便撅着小嘴跟他妈说：“我不要。有了妹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不喜欢我了。”
二
磊子六岁多的时候。
那天午睡刚起床，磊子说，他大白天做了个梦。我问什么梦？磊子说梦见自己买车了，他带着他儿子到处兜风！开呀开，开到了北京，开到了上海……我卟哧一笑说，真是做白日梦！
那天晚上，磊子说，爷爷，我爸生日那天，你送什么？我说，我没钱，磊子你送什么呢？磊子说他也没有钱买礼物，就送个吻给爸爸吧！爷爷你就送你写的小小说吧。我说，你该把吻送给你奶奶。磊子说，为什么？我说，你爸出生那天，是你奶奶的难日。磊子说，哦……
又一个晚上，磊子突然问我，他爸要的东西批不批？！我故作地说，不批。磊子涨红着脸说，我爸是你儿子，你敢不批？！我又说，不批又怎样？磊子眼含泪珠不敢再吱声了。第二天吃中午饭时，磊子又说起他爸要的东西。我说，你要爷爷怎么做你才放下心？磊子想了想说，我爸要的东西爷爷还是批了吧。不然，我爸要找你的。我笑着说，我的宝贝磊子，你就别管大人的事了，你最大的任务就是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成长。磊子又不吭声了，只顾吃饭。第三天下午，磊子又提起这件事。我说，我刚才跟你爸说了，你也听到了。磊子不说话了。
六岁生日的头天晚上，磊子一边玩着他爸新买的变型金刚，一边和我说，明天他生日，问我送他生日礼物不？我说，送你什么礼物？磊子脱口说，他不花我钱，让我送他一本小小说。我说，今年的《微型小说选刊》全送给你。磊子说，不，我只要一本。我心喜地拿出新到的《微型小说选刊》让磊子挑选了一本。磊子又和奶奶说，明天他生日，奶奶送他什么礼物？奶奶说，你想要什么礼物呢？磊子说，他也不花奶奶钱，就让奶奶跳个莲湘舞给他看，或者唱个黄梅戏、讲个故事给他听。奶奶也心喜地兑现了，乐得磊子开心不已。生日这天早上，我跟磊子说笑着。磊子说，他今天要在幼儿园过生日（在幼儿园半托），要买六十份东西分给班上小朋友吃，老师和小朋友可能要为他唱《生日歌》呢！我说，等你晚上回家我们给你过生日。磊子说，不，老师和小朋友早就知道了。我说，找你爸去。
晚上时分，磊子在外公家过生日，奶奶打电话告诉磊子说，宝贝，今天你生日，是你妈的难日，第一块蛋糕你先要给你妈吃，第二块要给你爸吃，然后随你便，好吗？回到家，我问磊子今天生日过得快乐吗？第一块蛋糕给谁吃的？磊子说，快乐。蛋糕先给妈妈吃的。我又问磊子过生日花了多少钱？磊子说，花了多少多少钱。我说，你要知道，你今天过个生日的钱，是你爸妈辛苦挣来的，穷人家的小朋友是想不到的，你可要好好听话啊。磊子说，我知道了……
三
磊子念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我调侃地说，吴组长。磊子忙说，我现在是百姓了。我惊讶地说，怎么？！你不当啦？磊子尴尬地说，我不想当了。我说，是你表现不好，还是班主任不要你当？磊子灰心丧气地说，不当也好，轻松多了。我鼓励地说，不要气馁，好好学习，争取再当组长。磊子说，组长有人当了，我真的不想当，好累人的。我说，组长做些什么事？磊子说，发作业本，收作业本；监督小组同学背书。我第二次调侃磊子说，吴组长。磊子红着脸说，我跟你说啦！，我退休了。你有病呀！你病得不轻！我忙说，组长是班上最小的干部，你别在意了，班干轮流做！
放学的路上，磊子含糊其词地说，要订什么什么书。我说，上次不是订了吗？磊子说，那是数学老师，这是语文老师说的。我说，爷爷没钱，回家请示奶奶。回到家，磊子把要订书之事告诉了奶奶。奶奶说，跟你爸妈说去。磊子不高兴地厥着嘴说，你不给我订就算了。奶奶说，不是不给你订，订了你可要看啊。磊子这才开心地点了点头。下午上学的路上，磊子又提及订书的事，我问多少钱？磊子说，爷爷又没带钱。我说，先问一下你们老师明天再订。磊子又不高兴了，更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我说，好好好，我陪你一块去问问老师吧。我接着说，只要对你学习有好处，花多少钱爷爷也愿意。磊子说，我们班同学都抢着订。我问过老师之后，当着磊子的面掏出钱递给了老师。磊子的同班同学的家长们也都在问老师订书之事。 又有一次，磊子对我说，老师还要90块钱。我惊讶地说，你不是捐了20块钱嘛，还要捐钱？磊子说，订《少年博览》，是校长要订的，要每个学生订。于是，我就把钱给了磊子。第二天上午放学时，磊子又说，又要72块钱。我又惊讶地说，又干什么？！磊子边走边说，订《实用文摘》，老师说每个学生至少订两份报刊。我调侃地说，你们学校怎么啦……
磊子喜欢看书，特别是《小学生搞笑故事会》系列和《查理九世》系列的书。早上上学时，磊子又要买书看。我说，不是昨天才买的吗？磊子说，看完了。我说，什么？！就看完啦？磊子说，用一堂课的时间看完的。我说，你上课时看的？磊子说，不是。我说，你每篇文章都看啦？都记得？我要从书中抽几篇文章提问你。磊子，好啊！我仍不松口。磊子急了，说爱看书是好事。磊子说得在理，我忙掏出10块钱告诉磊子别买重了。磊子拿着买的《查理九世》笑着说，爷爷，我是书虫，谢谢你给我的知识。我说，你买的书可以开个书店了。
睡晚觉之前，磊子说肚子饿了，要我下馄饨吃。我再三说，馄饨吃完了，要吃就吃泡饭。于是，磊子流下了眼泪，并赌气地说，我今生今世不结婚了。我先是惊异，然后一边用手轻轻打了下磊子的嘴，一边故意地说，你结不结婚是你爸妈的事，爷爷管不了。到最后，磊子敌不过，还是吃下了开水泡饭。
早上起床，磊子突然流鼻涕，要奶奶去拿卫生纸。奶奶要磊子自已动手。于是，磊子说，奶奶是一个不称职的家长。我在一旁说，什么事要自己做，别人替你做了，你就永远长不大。磊子只好自己动手。
晚上时分，磊子写字老不按笔顺写，奶奶气不过便用手揪了两下他的耳朵。磊子啼哭地说，你老揪我耳朵，难道字比我身体重要？！奶奶立马心平气和地跟磊子讲道理，你吃饭总不会先从碗底吃起吧？你脱衣服总不会先从内衣脱起吧？写字也是一样……
早晨磊子边出家门上学边看着堆在门边方桌上那些书说，爷爷，你的书还有这么多没送出去？我说，嗯！磊子说，什么时候能送得完？我得意地说，领导已经答应帮助销书了。磊子说，领导对你真好，什么时候卖出去？我说，慢慢来，总会有一天卖出去的。
这天中午，磊子放下饭碗要去看动画片，奶奶忙叫住他再吃点饭。磊子苦着脸说吃饱了。奶奶边说边剩了一些饭更要磊子吃下，否则，关掉电视机。磊子生气地说，你们大人跟小该较什么劲？你不理解我的心。奶奶不理磊子的九点。经过我相劝，磊子终于吃下了碗里的饭。
吃中饭时，磊子好奇地看着我右手一手指关节处张开着红红的嘴。我说，你看什么呢？磊子说，你什么东东坏了？我说，是裂开的，疼得很。磊子说，平白无故的就裂开了？是缺少水份吧？奶奶忙说，你爷爷平时吃少了青菜，你可莫像爷爷哟。磊子说，哦。我对磊子说，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刷牙洗脸。磊子说，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睁开眼睛，眼睛不睁开怎么起床？我一听觉得是这个理，便说，你下午放学回家第一件事要干什么？磊子说，做作业呀！我说，你吃饭之前第一件事要干什么？磊子说，洗手呀！
四
磊子贪玩、不听话、作业粗心，字也不好。
于是，奶奶便想出法子，规定磊子每天练写十个字帖字、每个字写十个，促使磊子转好。
奶奶严厉地对磊子说：“你如果听话，就减写五个字，如果不听话，就加写三个字。”磊子说：“哦。”奶奶接着说：“作业字写得不好，就加三个字，写得好，就减五个字……”磊子说：“好。我做得到。”
奶奶要磊子吃水果，磊子却不吃。奶奶说：“吃一块，减两个字，吃一个就不写字，你吃不？”磊子说：“那好吧。奶奶讲话要算数。”奶奶连忙将一块苹果送到磊子嘴边，磊子却躲开了。奶奶说：“你不吃是吧？。你马上给我加写三个字……”磊子忙说：“那好吧，我吃。”见磊子吃下了两大块苹果，奶奶开心地笑了。
吃饭时，奶奶夹绿叶菜给磊子吃，磊子却不吃。奶奶说：“只要你吃下这些菜，今天写五个字，喝下这汤，不写字。”磊子忙说：“那好吧。我吃我喝”见磊子吃了菜喝了汤，奶奶开心地笑了。
磊子正埋头写第五个字帖字时，突然抬起头说：“奶奶，有什么法子减写字吗？”奶奶说：“有呀！你喝下这碗乌鱼汤，今天只写五个字。”磊子闻着乌鱼汤又不喝了。奶奶说：“你喝下汤，就不写字了。”见磊子无奈地喝下了乌鱼汤，奶奶开心地笑了。
磊子经常不抄写老师课堂布置的家庭作业，奶奶不满地说：“你为什么不抄作业？！”磊子指着小脑袋说：“我记在这里。”奶奶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忘啦？你如果少做了作业，就加写五个字。”磊子说：“哦。”第二天，磊子真的要补做一道语文题，磊子也只好如数加写了字帖字。
磊子上学放学时，老缠着我买东西吃喝，我不肯。磊子忙蹬下身不走。我说：“你不走是吧，回家告诉奶奶加写两个字。”磊子只好跟着我走。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磊子却翻来覆去不想睡。我说：“你快睡吧，明天不要你写字……”磊子打着哈吹说：“只有奶奶能管住我。”我说：“爷爷为什么管不住？”磊子说：“奶奶严厉，说一不二。”我说：“奶奶回家，我告诉她……”磊子说：“那好吧……”话还没说完，磊子便渐渐睡着了……
五
儿子买回若干双鞋摆在家里睡大觉。
我老穿的一双黑色皮鞋却不成样子了。
中午时分，我突然发现儿子穿的一双白邦黑色休闲鞋躺在红地毡上做梦。
我一看，嗯！便忙搅醒它的美梦，穿它试试。
果然，鞋很是合脚，很是舒服。
下午送磊子上学时，我跟磊子说：“你看，我脚上这鞋是你爸的。”
磊子看了看鞋信口说：“爷爷胆大包天，敢穿我老爸的鞋！”
我故意地说：“什么？！我胆大包天？我是你老爸的老爸……”
磊子说：“爸爸又怎样？当爸爸的也不能随心所欲呀……”
我心喜地说：“对不起，我改我改。”
……
六
儿子买回了十只螃蟹，当晚吃了五只。
第二天早上时分，剩下用棉绳缠住的五只螃蟹却不见了一只。
我老伴说：“可能是被猫什么搞走了，绳子缠它那么紧不会爬掉的。”
我边在院子角落里寻找，边说：“按道理是这样，有时却说不清。”说着，我却发现了一根缠螃蟹的棉绳，还是湿湿的。
于是，老伴就到院子各个角落里寻找。
老伴惊讶地说：“缠住的螃蟹不会爬掉呀！”
我说：“不会的事，往往就能奇迹般地发生。”
那只螃蟹终于在冰箱背后地上找到了。老伴小心翼翼地用竹杆将张牙五爪的螃蟹往外弄，我趁螃蟹肚朝上的机会，心急地用两手指夹起螃蟹。
老伴连连说：“夹了夹了。”
老伴话未落，我的一手指被螃蟹的大钳子夹住了，我边甩螃蟹，边大声地说：“哎哟！哎哟！”
老伴说：“夹了吧。叫你莫用手，可你就像该子一样……”
我后悔地说：“夹得真疼！要用力甩才行。”
……
磊子在上学路上说：“爷爷，你心太急了，要用智取。”
我有意地说：“什么是智取？”
磊子说：“就是要脑子想办法捉住它。”
我说：“哦。”
磊子接着说：：“也可以借刀杀人……”
我连忙阻止地说：“这话不好。”
磊子解释地说：“就是借用别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心喜地说：“宝宝，你真会说话。”
磊子接着又说：“爷爷，你要记住，别心急，你以后可以借水行舟。”
我又说：“这话又怎么说？”
磊子说：“这是成语，就是说暂时使用别人的东西。”
我开心地说：“爷爷记住啦！”
